战斗如期于天亮前爆发,主攻的部队从东面上下两路出击,将士们高呼“一切为了北境”,呼啸着扫荡了襜褴部落的庞大营区,粉碎遇到的一切抵抗,解除游牧汉子们的武装。
旭日照耀着大地,将士们很好地执行了自己的命令,大局已经稳稳地控制住。
“尚,派人通知南面的部队收网,前来与我们会合;让狼山上的将士大张旗帜,等待后续命令,捉住了每一个试图从西面逃走的散兵游勇。”
“得令!将军。”
被俘的异族男女从四面八方押解来,一队又一队,老人、孩子、丁壮都有。
“告诉他们,只要不反抗,就不会遭到我们的伤害……”
“是,将军。”
会说对方话的那些士卒们骑着马散开来,四处高声宣布李牧的命令。
李牧看着黑压压成群的俘虏们,垂头丧气的很多,也有不少目光里闪耀着仇恨和不甘心。
“把重伤者全挑出来,给他们紧急救治,当着所有襜褴人的面;轻伤的另外集中在一起,等待轮到他们;还有,生火加锅,饭菜做好了让他们的老弱妇孺们吃喝。”
将军李牧的命令很快得到了不折不扣的执行。
十多个的异族男人被单独押解到了近前。
“将军,这些家伙说他们不是襜褴人,是远道来的商队成员,从另一个国度来和襜褴部落做贸易的。”
李牧放松马缰绳向前,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惶恐不安的那些商人,应该情况属实,这些家伙的眼神不仅没有那么凶暴,其中几个还是高鼻深目、肤色白皙,自己遇到了这个时代的白人了。
“问他们,他们的国度叫什么名字?”
通襜褴话的士卒按照将军的指令问话,对方里面像是头领的个中年汉子叽里咕噜了一番,还夹杂着极力解释的手上动作。
“将军,他说是从千里外的焉支山谷地来这边的,他们的国度名叫月氏。”
“问问他们有没有和秦国挨着?”
客串翻译的士卒和对方又连说带比划了一番,看来两边的襜褴话水平都一般般。
“将军,他说他们知道秦国,很强大,在他们国度的遥远东方,中间隔着羌人的诸多部落。”
李牧若有所思,片刻后下令道:“给他们全都松绑,让他们放心吃喝,我不会为难他们这些商人的,但后面还有些事情要问。”
“遵命,将军。”
那十几个月氏来的汉子重获了自由,不再惶惶不安,围坐在地上吃起了热腾腾的食物。
“再查问一下,是否还有别地方的人在襜褴人这儿做生意的?”
果不其然,又有六七个外来的男人被带到了李牧的马前。一番询问后,这几个是从贺赖山下的地方来的,他们的部族眼下臣服于月氏王。
虽然自己的历史知识一向疏松,但还是知道大月氏的,就是通西域的张骞试图为汉武帝争取的一方强大势力。瞬间,又一个地名被李牧捕捉到,于是吩咐身旁的翻译战士:“问问月氏人,听说过祁连山没有?”
翻译的战士很快替将军问清了答案:祁连山就在焉支山的对面,两山之间的狭长走廊既有月氏人的都市盖臧城,也游牧着羌人部落,祁连山以南主要是羌人的世界。
祁连山,河西走廊,贺赖山就是贺兰山,山下有银川平原,李牧将这些地名一一地对上号。“盖臧城”又是哪里?月氏人已经进入了定居时代,他们的商队能跑来襜褴部落做贸易,有意思了!
想起来了!想起来了!武威市的古称是“姑臧”,“盖臧”,应该和“姑臧”是一回事,发音上出现了讹误而已。
李牧脑海里此刻回忆着自己看过的一部电视文化专题片,是有关河西走廊旅游业的,有一集专门介绍的武威市。
那么,月氏人的国度距离这里也算不得万水千山,和贺兰山就更近了,而贺兰山下的西套平原,距离脚下的这片土地又只是向南数百里之遥。
灭襜褴的这场突袭战役有了意外的收获!这让李牧的心情更为愉悦。
面临的这个古代世界,又被自己打开了地图的一隅。
一顿饱餐之后,舒适感在骨骸里弥漫开来。
将士们也都酒足饭饱,一个个更加显得精神抖擞,穿着自己设计的醒目骑兵戎装可谓是威风凛凛。
再看那些被绳索捆着看押在一起的襜褴丁壮们,此刻大多数更为沮丧萎靡了。继续让他们饿着,看其中那些剽悍不羁的家伙们还能眼含凶光多久?
李牧是个心思细腻的人,襜褴人的伤兵会得到尽力的救治,襜褴人的老弱和妇女孩子,同样得到了人道对待,还有那二十多个的外来商队人员,全都有吃有喝。
但是,上至术都父子,下到普通的襜褴武士,属于战俘,必须折挫够他们的锐气。
将军离开了俘虏营,快步走向集中在一起的襜褴平民,周围都是全副武装的己方士兵。
那些男女老幼已不再惶恐非常,却犹自因前途未卜而迷茫,听天由命地坐了满地都是。
李牧从人群中穿行走过,始终保持着沉默,前后有扈从的侍卫们。
襜褴人大多数保持着麻木不仁,很少有人敢抬头看向威武的赵国大将军。
然而,突然间就变生肘腋了,一旁的前排人群中冲出一道身影来,凌厉地夺去了一名侍卫的利剑,奋力刺向没有防备的李牧。
卫士羊舌籍反应神速,替将军挡住了势如闪电的夺命一剑,又有卫士涌上前来,将那道不羁的身影踢倒在地,死死按住了。
“铿!”的一声,将军已经拔剑,却停在了半空。
青丝如垂瀑,神色愤怒倔强,绝不超过十八岁的芳华,虽然是左衽皮袍却难掩花容月貌。
“你杀了我好了!”蛮女说的是略生硬的华夏北部通行语。
“我不会杀女人的……”
“那我迟早杀了你!”襜褴姑娘疾言厉色,目光如刀。
李牧苦笑,淡然道:“若真是那样,我认命。”
人群中又有襜褴妇孺冲上前,一个妇人,两个小孩子。
妇人伏身护住了那女子,一男一女的两个小孩身子在瑟瑟发抖,小脸上淳朴的眸光在期盼饶恕。
将军推剑回鞘,下令道:“放了这个姑娘,这家人算是难得!”
将军和扈从们继续前行,勒杭娅被族人们死死地拦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