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,张妈来报江氏还没有收拾行装要离开的意思。穆氏一听顿时怒火中烧,立刻吩咐一众丫鬟婆子冲向青藤苑。这些天,夏临风日日宿在青藤苑中,照往常的惯例,今日该是江氏母女动身离开的日子。可江氏迟迟不走,让她心里隐隐不安,今日就是赶也要将这对母女赶回慈心庵去。青藤苑的大门被壮实的张妈一脚踹开,紫嫣和墨竹吓了一大跳,立刻跪地向主母行礼欲挡住穆氏的脚步。穆氏一脚踹到二人,随后被后面来的婆子死死地按在了原地。在里屋的江氏正陪着沁雪练字,听见门外的动静赶紧拉着沁雪到厅中跪地相迎。她们刚跪下,穆氏就被簇拥着进来,怒气冲冲地坐在主位上。待穆氏坐定冯妈妈开口问到:“江姨娘,你常年在外是不是忘了侯府里的规矩?”江氏只道不敢,穆氏接着问:“你不敢?我看你是被侯爷宠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。不知道的,还以为你才是这侯府的女主人呢!”江氏连忙扣头否认道:“大夫人息怒,奴绝无僭越之心,只是侯爷说……”没等江氏说完,冯妈妈就给了江氏两个耳光。沁雪瞪着眼睛正要起身反抗,被江氏拉住裙角示意不得放肆。沁雪恨地指甲嵌进了皮肉,溢出鲜红的血来。她若此时反抗,她被打倒也罢了,受苦最多的还是娘。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莫名其妙地被羞辱,她恨这个家,恨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。沁雪平复了一下心情,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道:“请大夫人息怒,沁雪立刻收拾行装带我娘回慈心庵,往后没有大夫人的同意,我们绝不回府,还请大夫人高抬贵手,放过我娘!”穆氏嘴角露出一丝冷笑:“江氏,看来连你的女儿都比你知进退。今日,我就看在孩子的面上放过你们,也希望你们牢记今日说过的话。我给你们半个时辰收拾你们的东西,给我速速滚出侯府。”说着便又领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。
沁雪扶起地上的江氏,端详着江氏肿起来的脸道:“娘,我们走吧。在这个家里我一刻都不想多呆,父亲若有要事和你商议,便请他去慈心庵。你先歇着我这就去收拾。”江氏一把拉住沁雪道:“你怎么这么冲动呢,娘留在这里自有留在这里的道理,你这么一说,日后我们想回来都难了。”沁雪皱眉道:“娘,我真的不明白,这里根本容不下我们,为什么要回来受虐?我们在慈心庵自由自在,何苦这么憋屈地活着!”说完倔强地扭头抹去了眼角的泪。江氏还想解释什么,见沁雪转身走开了,张嘴的话又吞了回去。江氏想着,既然已经和夏临风提了沁雪的婚事,考察一番也是需要些时日的。既然女儿已经将话说出来了,自然没了再留下的道理,走回屋跟着沁雪她们一起收拾。
正当主仆四人收拾好包袱正准备离开,却被回府的夏临风撞见,不解地问:“你们这是要去哪里?”沁雪不等江氏开口俯身道:“回父亲,我们这就回慈心庵,青藤苑已经落锁,请父亲移步金恒阁吧!”夏临风愣了愣,眼睛直直地看着江氏。他把江氏拉到一旁说了些什么。沁雪带着紫嫣和墨竹提着几个干瘪的包袱往院外走。这时,张妈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,几个婆子恶狠狠地夺过紫嫣和墨竹手里几个包袱,野蛮地翻扯着。张妈一脸傲娇地道:“奉夫人之命,为防止有人夹带府中财物,特命老奴来检查清楚,也好让江姨娘和大小姐清清白白地走。”沁雪看着那些婆子将包袱里的衣物胡乱倒在地上,正要发作时,听见一个男人冷冽的声音响起。“怎么本侯府中都已经是你们这些刁奴做主了嘛?你们可别忘了,江姨娘再怎么不济她也是本侯的女人,你们也配?来人,给我拖下去每人杖责二十!”吓得几个婆子纷纷跪地求饶,都说是奉了主母的意思办事。沁雪此时走到江氏身边,拉着她到夏临风跟前行礼告辞,她真的一刻不想业不想多待。江氏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,夏临风将她们送至府门口,眼底是无尽的不舍。
待她们坐上马车,江氏看到黑着脸的沁雪,才缓缓开口。“在沁雪心里你是不是怨恨父亲?怨他对我反反复复,也怨我总是忍气吞声?觉得我平日教你的和我现在的所作所为背道而驰?”沁雪愣了愣,反问道:“我不该怨吗?”江氏握住夏沁雪的手,悠悠地道:“你呀,虽然常年和我一起,骨子里却是你父亲的性子,一样的耿直。可是很多事情,不能只看你看到的,更多地得用心去琢磨,怎么样才能将事情的做得更妥帖。就是天下至尊也不能随性而为,更何况我们女子呢!你父亲有你父亲的不得已,娘也有娘的苦衷。你只要相信,父亲和娘是爱着你的,只是方式不一样,但终究还是为着你好的。”沁雪默不作声,低头绕着指头。江氏知道一时半刻也说服不了她,转移话题道:“我此次回来没有急着回庵里,就是想着和你父亲商量你的婚事,他知我的意思,不过为了你的以后,他说还要考察一番。此事亦非一朝一夕能定,咱们走也就走了吧!”沁雪依偎在娘亲怀里说不愿出嫁,只求陪着娘亲青灯古佛自在逍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