悲慈不懂她要另嫁他人与五公子有什么关系,猜测也许是她实在找不到自己夫君,就想看看同为男人的五公子的意见。
可问五公子有什么用呢?抛下她的男人凉薄,不代表五公子也凉薄,况且她刚到飞云国就直奔妙音庵来,恐怕是裘凌锦与她说了什么闲言碎语,挑拨她过来给他们找不痛快。
因此她又要合上门:“这个忙我帮不了,你爱嫁不嫁,和五公子又有什么关系?”
“诶!悲慈娘子!你行行好,这真的很重要……”
破烂失色的木板门砰一声随即没了动静。
怀凉扒门的手滑落后,很快又有力气攥紧裙边,小碎步跑去前门从一隙门缝往里窥探。
五公子站在院子井边卷着两边的袖子,边准备洗碗边与悲慈说话间,嘴角的笑容重新扬起,因她突然造访而来的怒气似是渐渐消解。
她不曾见过五公子对自己露出笑容,这么多年,连他的面都难以见上,因此日夜都在担心他是否有一天会突然把自己赶出家门。
还在勾栏时,她就见了太多悲惨至极的女人,被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折磨死后,破席子都不用裹,直接用沾满大粪的猪车拉去城外乱葬岗丢了。
一车死人出去,又会拉一车鲜活的女人回来,这些女人在勾栏落脚以后便是暗无天地的等待,要么等良人赎身挽救,要么等哪天惨死,只有她恰好遇到这个男人,恰好他手里有钱,又恰好他与自己一样落魄等待救赎。
赎身后那些长久的,被冷落的日子着实不好受,但有片屋瓦供她苟活已是极大的幸运,所以这些年她在他家中代为尽孝,代为持家,将他们在太极国的小家打理的井井有条,为了他哪天回来时,找不到一点不满的地方,也就没有理由将她赶走。
可现在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,他在外遇到了真心喜欢的女人,还要将她明媒正娶回家中做正妻。他一旦有了正妻,她这个不受宠的小妾注定又要落回从前凄惨的命运里。
她昨晚彻夜失眠,恐慌之下,连鞋都来不及穿赤脚跑到裘凌锦的厢房门口瑟瑟发抖,她听到他说要立自己为太子妃,不知是真是假。
裘凌锦送她一件自己常披的貂毛披风,明确告诉她自然是真,但唯有一点,她目前已是有夫之妇,要立她为妃,最起码要找到她所谓的夫君并且得他的允许,这样才可转嫁。
听闻真有如此机会,她如在洪流中抓到一根浮木,是生是死就看这一回。
此刻门后的院子里传来五公子和悲慈的欢声笑语,看来这段时间两人应是如胶似漆,不太可能分开,她便返回等在不远处的马车直奔城里五公子的宅院门前,给出门来问询的管家塞了几两白花花的银子。
“我在附近酒楼订了一桌菜,顺便约了五公子一起前往,你千万记得帮我提醒他。”
管家收下银子连连点头,又想起一个问题:“对了娘子,你是?”
“我是五…不对,我是太子殿下未来的太子妃。”
管家恍然大悟:“你就是悲慈娘子吧?前段时间坊间传得沸沸扬扬,城外妙音庵的悲慈娘子马上就要受册封为太子妃,没想到今日一睹芳容,你放心,等今晚五公子回来,我一定提醒到他准时赴宴。”
怀凉闻言恍惚,到了酒楼出神地望着楼外车水马龙,几个时辰后,天边夕阳即将往西落去,一片红彤彤的温暖日光斜影在酒楼对面的白墙,也映在她眉间皱紧的纹路里。
此刻,有个眼熟的男人,正沿街走进对面的酒楼。
此刻对面酒楼的跑堂从账本里抬头招呼进来的男人有没有预定座位,他不答,目光搜寻到窗边竹屏围挡的小桌径直走了过去,犹豫良久才慢慢抚上一角竹屏。
“五公子!”
五公子听到怀凉的声音竟然响起在背后,猛地收回手,扭头打算往楼上走。
身后怀凉追来几步问他: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她奇怪自己明明约他在对面酒楼,他为何走错了地方?
五公子秉着呼吸,一时间不敢出声,看样子自己走错了酒楼,但管家明明交待是这儿。
他直觉有人捣鬼,心上多了万分警惕,说不定那个鬼就在附近盯着,因此调整好呼吸,转身假装偶遇怀凉:“你是,怀凉娘子?我没有认错人?”
怀凉虽然意外他的反应,但也顺水推舟回他:“我约了人喝酒,怎么这么巧?你也约了人吗?”
“当然,你知道我和谁在一起。”
五公子说话间,余光悄悄往各个角落里搜寻,整个大堂除了竹屏后的小桌,皆在他眼里。他转身脚步匆匆往外走:“但你也在,估计她不会开心,我还是换个地方,以免她怪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