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的么?”曲非烟反问道:“以后我每天都能来这里看晚霞?”
岳天青冷冷说:“那不能!”
“不能就不能嘛,又不是只有这里能看。”曲非烟嘟嘴道:“你凶什么?”
转而她扫过小桌上的竹萧,又嬉笑道:“小师哥,你刚刚吹的曲子不错嘛,就是调子怪的很,既不是南派也不是北派,不过那温婉——还是更像南派吧!”
“意思我也听得出来,你和大师哥一样,都想找新娘了!”
曲非烟格格笑着,又问道:“小师哥,你看上哪家姑娘了、想见不能见的?”
“不如我这个大媒人给你做媒去!”
岳灵珊闻听这话,不由好奇看向哥哥,眼里满是询问。
岳天青冷哼道:“那我若是吹《神化引》和《普庵咒》,你岂不是要说我想出家,若是我吹《湘妃怨》,你岂不是该说我死过妻子?”
曲非烟格格笑着说:“那怎么能一样?”
“这曲子曲调很是不通别家,显然是你自己谱的,如此重的情义蕴在其中,怎么可能不是由心而发?”
岳天青冷声道:“这首曲子我十二岁就曾吹过,亦是不知名乐师遗篇,哪有你说的那么玄妙?”
岳灵珊听到这里面容才一松,笑着说:“确实如此,这首曲子我哥早就吹奏过啦!”
曲非烟有些不信,但仍点点头道:“那好吧,就算是我看走眼了!”
转而她又笑着说:“不过小师哥,你以后看上谁家姑娘,只管和我说,莪一定帮你们促成亲事!”
曲非烟砰砰拍着胸脯说。
“焉能用得上你?”岳天青有些不屑,端起酒杯又说:“你的年纪太小,不能喝酒、还是看着我们喝罢!”
“有甚么不能喝的?”曲非烟端起岳灵珊的酒杯,道:“我以前就常陪我爷……姨夫喝酒,也没甚么嘛!”
说罢,曲非烟一口饮下,又吐舌头扑扇斯哈叫道:“好辣好辣!”
夜幕黑厚,盖住她眼角泛起的泪光。
岳灵珊笑道:“尽吹牛,你这还不如我呢!”
曲非烟道:“那不很正常?我比你要小——”
她掰着手指头道:“四岁哩!”
岳灵珊皱眉说:“怎么是四岁?你不是十三么?我马上都要过十八岁生日了!”
曲非烟犹自躺在瓦上道:“其实我是十四岁,那是我姨夫骗你们的,要不是这么说,我不也得嫁给大师哥?”
岳天青疑惑问道:“你大费周章救大师兄,应当对他颇具好感,又为何不愿?”
曲非烟道:“我那是看仪琳一……”说着曲非烟又顿住,想起此事属隐秘,就道:“不愿意就是不愿意,哪有那么多为什么?”
洪武三年,朱老板定制:“凡男年十六,女年十四以上,并听婚娶。”
实际情况却比这个还严重,常常男孩都才十二三就成家生子,好生出劳力。
这时候吃食贫瘠人瘦弱,十二三岁——和瘦猴一般。
岳天青在城中、乡间见过不少这种小夫妻,犹觉曹老板或许才是正常人,只是那般大的姑娘,多半都早已许人生子而已。
“仪琳确实很喜欢大师兄。”岳天青叹息道:“但愿大师兄能像仪琳师妹一样,不负她这满腔情意!”
曲非烟好奇问道:“大师兄很重情重义,当时那么危险他都不抛下仪琳姊姊,连命都可以不顾,又怎么会辜负她呢?”
“不一样!”岳天青摇头道:“情义、情意,一字之差、天差地别。”
“有的人半点不肯迁就!”
“有的人却无谓,只是不晓得大师兄会如何想。”
岳天青说着,饮尽杯中黄汤,倒也不觉令狐冲是那般心智坚定之人。
岳灵珊沉默不语,曲非烟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,笑盈盈试探道:“小师哥,咱们聊这些也没趣,不如你再吹奏一曲?”
“我对音律可很精通,你那曲子五音我听着有些不对,应该再改改!”
这话倒不是说周董编曲不对,而是现代七调和古曲五音,两者曲调不同,其中原版又多种乐器合奏……
岳天青从没请乐师教导,只靠自己摸索打谱,其中自然尚有许多弊处。
虽晓得曲非烟应是相当通音律,能指导自己许多,岳天青还是摇头说:“倒也不用,都是自娱自乐,其中也多趣味,我不想花甚么心思在这上面。”
岳灵珊笑着说:“你不晓得,我哥也就练武读书发奋,其他的可懒了,甚么都不往心里去。”
“说甚么无恋无厌,才得逍遥。”
“每天完成课业之后,我们叫他出去玩,抓鱼摸虾、下山逛市集,他都不去,最要想的就是每天无忧无虑睡大觉……”
岳灵珊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,他们俩兄妹的秉性真是截然相反。
曲非烟却感叹道:“能每天无忧无虑的睡大觉,这确实是很难的。”
岳灵珊反问道:“那有什么难的?不就是睡觉么?”
“每天都要睡啊!”
见七师姐不解模样,曲非烟脸上闪过莫名,在日月神教那等诡谲之地,睡觉最好都得睁只眼,说不定便要遭暗算……
比不得七师姐,父母都是响当当的大侠,哥哥武功也很厉害,仪琳姊姊差点被田伯光所害,大师兄因此还差点丢掉性命——结果只是拦路调戏七师姐两句,就命丧当场。
在华山派——七师姐更是被众星捧月的宠溺……
这一点一滴,都是曲非烟想也不敢想的。
岳天青看着岳灵珊,只觉她和令狐冲一样没心没肺,华山派内忧外患,也就她能无忧无虑的睡大觉。
顶着灿烂星空,三人闲聊许久,多是曲非烟好奇问俩人以前的事,心底很是羡慕他们无拘无束的童年。
月亮渐渐爬上枝头,又升到头顶,小酌渐也将一大坛兰花饮喝完了。
光华镀在曲非烟脸上,泛起淡淡银光、脸颊两酡醉红,更显娇憨。
临近子时,晓得再喝下去便要影响明日早起,只怕会惹怒爹、娘,岳天青悄悄收敛好碗筷,教岳灵珊将曲非烟送回寝舍去。
等岳灵珊路过回到自己屋子,岳天青才跃下楼,进屋休憩。
重回旧床、又喝不少酒水,一夜无梦好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