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子点头，视线落于陆昭身边的少年面上。这少年不是薛澜，不是陈佑，也不是那日在春阳楼，看到过的她的小伙伴们中任何一个。容貌俊秀得很，衣着华贵，眼角上挑，一副不大耐烦却极力压抑着性子的样子。

颜典一瞬联想到薛澜提过的，七皇子肖沐恩。

“好，我通知秦伯伯，明晚戌时。”确认一遍。

“烦劳陆小姐了。”他说着道谢的场面话，“还有一件事，我这院中地方太小，平素又忙，李叔年纪大了，恐怕无法再代为照顾枣红马，还请陆小姐牵回去吧。”

对呀，她的小枣！忙得连这也忘了，都没顾上照看。

陆昭跑进院子，小红马拴在院中的卢橘树下，正摇着尾巴欢快地刨土。

隔了一个月，小马的体型大了不少，还认得出她，发出“咴咴”的叫声，陆昭伸手摸上小马的背，小红马弯着脖子，亲切在她脸上蹭了蹭。

“肖沐恩你看！”忍不住冲人炫耀，看她的小枣！这颜色，纯正的宗红，锃光瓦亮，马鬃茂密柔顺，这么小就威风凛凛！

马头高昂，面部瘦削，耳朵短小、紧凑，口色红而润泽，背部线条流畅，四蹄稳健结实。七皇子殿下仔细查看了一圈，给出结论：“是匹不可多得的好马。”

“哈哈，我可是走了四五个马场，才挑到这一匹！而且小枣的脾气可好了，你来摸摸看！”

修长的手指讨巧地挠了挠马脖子，小红马舒服地直摇尾巴，小姑娘高兴道：“现下还不能骑，再过段时间，咱们去狩猎，带小枣见识见识！”

“不如养到慈幼院吧。”他们骑不了，慈幼院的小娃娃可以骑，还能陪人玩。

“好啊！”这提议好极了，“干脆把灰灰跟小白也养到慈幼院，那就热闹了！”兄弟俩不会分开，不会孤单了。

两个人说得兴高采烈，小姑娘转头看到一旁站着的年轻男人，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别人家院子，连忙伸手解了拴马的绳子：“给你们添麻烦啦，代我谢谢李叔！”

她牵着小红马往外走，经过男子身边的时候，小红马陡然停住，像是蹄子被粘住了，坚决不迈道，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颜典，嘴里不断发出“咴咴”的讨好声。

这段时间早上都是他喂的，中午在翰林院不提，晚上回来得早，也都是他喂的，这马还挺通人性，摆明是舍不得他了。

颜典没说什么，陆昭只觉得很奇怪，不知道小马什么情况。

“小枣走啊。”

肖岑出手帮忙，在后面推马屁股，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拖动小祖宗挪了步子，之后就顺利能牵动了。

“这马真跟你一样夸不得，才说她脾气好呢！”

“也没听见你夸我啊。”整天打击她还来不及。

“我怎么没夸你？我夸马就是在夸你，说明你很会挑马！”

“谁稀罕！”夸马就是夸她？骂人呢！

少男少女的拌嘴声，和着马蹄声越来越远，终于远到听不见了，狭窄的小巷又恢复寂静。

院中站着的人，半晌没动。

没了小红马的院落，显得空落落的。

应该到明天就习惯了，虽则他年纪略长了些，比不得十来岁的小孩子，适应力强。

不过十数天的时间，又能与人嘻嘻哈哈闹作一团了。

正如他最初的料想，最初的期盼，总共见过几面的人能有什么真感情，一时新鲜罢了。

院中成长中的小树，郁郁葱葱，枝影随风摇曳。

李叔虽是颜家老仆，多是负责他们家人饮食起居，对于养树种花一窍不通。

他自己就更不用提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