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使时隔千年，弗里德里希仍然能想象出它曾经的巍峨。他站起身向下走去，陈维启见状只能拉着斯坦因从石头后出来，后者一边抗议一边把陈维启往前推，想要挡一挡并没有完全停下的风沙。

二人推搡间已经走到了坡底，陈维启伸手在灰白色的城墙上拍了两下，“蒸土筑城，锥入一寸，即杀作者而筑之。斯坦因，你知道这墙是什么做的吗？”

“粉沙，黏土，还有石灰岩。”斯坦因说着拿出一个小凿子，想要收集一些样本，却被弗里德里希阻止了。

“还有人血，如果你挖到城墙的中段，也许会看到泛红的墙体。”弗里德里希的话让斯坦因老实地收起了凿子。

其实弗里德里希对统万城几乎一无所知，他能判断出墙体中混着人血是因为他的言灵。他可以将物体在脑中拆解，还原成最基本的元素。也正是因为这个言灵，他成了秘党中首屈一指的考古专家。

名叫路山彦的中国人把它取名为支离，弗里德里希第一次见他是在卡塞尔庄园的舞会中，梅涅克大笑着向众人介绍这个东方人。那时的路山彦刚刚加入秘党，戴着有点滑稽的高礼帽，里面鼓囊囊地塞着他的长辫。

“山彦要不你把辫子剪了吧，你没有辫子应该会跟我一样英俊的。”梅涅克搂着路山彦的肩膀，另一只手戳着他头上鼓起来的礼帽。

这几个年轻人很快就在舞会上打成一片，弗里德里希抱怨自己的言灵太过普通，他不想像老师甘贝特侯爵一样一辈子呆在后方。昂热他们则是坏笑着看向楼上的甘贝特侯爵，好在那个秃顶的老绅士并没有注意他们。

“改成支离吧。”路山彦认真地说，“你会说中国话，一个名叫支离的言灵至少听起来还比较有气势。”

弗里德里希很高兴，他开始正视自己的言灵。后来他不仅可以看穿那些古董的构造和年份，甚至可以凭空创建一个领域，细小的元素波动被重新还原，路山彦的镰鼬飞进去就不会再回来。

弗里德里希慢慢走进了统万城的内部，房屋早已被风化侵蚀，有些还能隐约看见焚烧过的痕迹。道路纵横交错，三人沿着那条最宽的路向深处走去，一座高大的建筑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
那是一座乳白色的宫殿，顶端的石雕已经磨去了大半。宫殿塌了一个角，用来支撑的石柱也只剩下三根，中央的地上还杂乱地散落着什么。弗里德里希迈步走上台阶，陈维启紧紧地跟在身后，斯坦因则是拿出了那个小本，在上面仔细地画着。

弗里德里希蹲下身，宫殿中央的地上竟然是一堆兵器。他皱着眉在这些兵器中翻动着，每一把上面都刻着“淳化”二字。这些兵器的历史已近千年，不可能会有刀剑能够千年不腐。

陈维启蹲在这堆兵器的另一边，他并没有像弗里德里希想象中那样表现出不可思议，而是偷偷瞄了一眼还在画画的斯坦因，然后凑到弗里德里希那边低声地说。

“我知道你能看懂，这是炼金武器。”陈维启顿了一下，“斯坦因只是个普通人，最好不要让他知道这些。”

弗里德里希诧异地抬起头，他没想到这个朴素的中国人竟然也是流着龙血的同类。他也压低了声音对陈维启说：“你是怎么发现的？”

“我的言灵。”陈维启没有过多解释这个问题，“淳化是宋太宗的年号，这些兵器来自于一场战争。”

“北宋与西夏的战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