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旦平素是严谨之人,难得喝了这么多的酒,其实有点微醺了,舌头还有点大,忍不住大大咧咧地说:“臣,臣,臣断定今年殷商必有内乱,克商平殷,如反掌般容易!”
姬发说:“四弟,何以见得!”
姬旦抱膝道:“帝辛子受,是个狂傲自负的家伙,若我父王在世,他每时每刻都要提防我大周;如今父王仙去,他外无劲敌之忧,内无悖逆之臣,自然是高枕无忧,百事懈怠。王兄凝心聚气,须知我大周非一个大周在战斗,天下除了四方蛮夷,八百诸侯都是我大周的友军,何愁一个日日衰败的殷商啊!”
姬发稍稍解颐,马上又问:“但是四弟,你也莫要轻狂啊!殷商五百年基业,广征四方,积攒财富多如粪土,非一战就可以消耗的;且殷人日日战斗不休,而且终年打的都是大仗,兵精将熟,久经战阵。而我周人打仗都是疲于应付,所剪灭的,都是十倍弱于我邦的小国。哪能与殷商相比,近百年来,还无人能大败殷人,你又怎么看?”
姬旦听了,微微一笑说:“那么王兄,臣请问诸公,若我周商交兵,天下是望我周人胜者多,还是望殷人胜者多?”
姬鲜忍不住插话了:“胜负谁能定,一切凭天意!若我们侥幸胜了,自然所有人都说望周人大胜,若我们败了,怕十之八九都要到朝歌贺捷!”姬鲜的话声刚落,其余的人不禁个个议论纷纷。唯有监酒的姜子牙依然掠着胡须不说话,只是超然地看着姬家诸子。
得胜的姬高忍不住站起身说:“二哥,三哥,四哥,且让小弟带一彪精兵,抄密道偷袭朝歌,直扑鹿台宫,杀了帝辛。然后几位哥哥带倾国之兵东去,一举平定殷商,也省却二哥的诸多忧愁!小弟不取子受的人头,誓死不归!”
姬发忍不住呵斥他:“十五弟,家国大事,我岐山诸父老举族的性命,岂能是儿戏论之,一击不成,殷商人举全族之力西迫,我们何以抵之?”
姬高还想再说下去,却被姬发挥手制止了。大家此时的目光,都聚焦在沉默的姬旦身上。
这时,文太室大堂里不知从哪里突然蹦出了一只蟋蟀来。蟋蟀从容地爬向前,小心试探着,理了理触角,然后发出“吱吱”的鸣叫。一片肃穆的大堂,突然来了这位不速之客,大家都颇感意外,众人侧耳倾听,听那蟋蟀发出金石之声,犹如刀剑相击,兵戈互搏,声声动心魄,也愈发显得格外的寂静。
“四王叔!”监酒官姜子牙打破了这冷场般的寂静,认真地履行监酒的职责,轻声说,“当你自饮献诗了!”
姬旦举起一只酒爵来,却一直未饮,也在倾听着蟋蟀的鸣叫,他听得清楚、亲切,忍不住发出了欢乐的笑声来,张口欲说些什么。
众人也被姬旦的笑声一激,都向他看去,只等他说出克敌制胜的良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