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常洛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件事,毕竟无论怎么说,皇帝不上朝还是超出了一般人的认知。只能长叹一声:“哎!”才又道:“如此一来,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,受苦的便只有百姓了。后来父皇躲在后宫之中……内帑就不足以提供他的花销,加税就成了他必然的选择。他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加矿税。”
他看了一眼对这些茫然无知的郑国舅,心中不免生出一种悲哀:“和这种人一起共事,怎么能够治理好国家呢?算了,这次倒正是一个清除这帮虫豸的机会。”
就在他即将陷入沉思的时候,一道定在他身上的目光让他清醒过来。
王常洛对着卫德清微微一笑,接着说道:“矿税这件事,说是矿税,其实并不是一种税收,父皇也知道与民争利,着实有损自己的名声。所以他派出的矿税监真实目的是到地方去寻找矿脉开矿。世人皆知开矿是一本万利的生意,更何况是皇家控制的矿脉!个中收益当然进入的是内帑,父皇的花销不但能全数提供,更有余钱补充国库空虚。用充盈之内帑,补空虚之府库,岂不是将美名传于天下!只可惜想法是好的,结果父皇第一步就做错了,他派出的矿税监是一群宦官。”
“父皇大概是处在深宫太久,身边最开始聚集的都是冯保、陈矩、田义这些宦官中少有的正直且有抱负的人物。全然忘了大部分的宦官其实是贪婪的,他们贪婪地掠夺能想到的一切。这些被派出去,由皇帝亲自赋予权力的宦官由于缺少监管,更是无法无天。这群矿税监从一开始就想清楚了一件事,父皇要的不是矿物本身,而是钱财,那么只要将钱弄到手,父皇才懒得理会钱到底是怎么来的。堪舆开矿,绝非他们所长,而且耗时太长难见成效,短时间内看不见回头钱,自己这矿税监的职位岂不是要飞了?什么方法既符合开矿,又能短时间内来钱呢?”
王常洛环视四周,除了知道真相的郑贵妃,还有对历史有所了解的卫德清以外,均是思索片刻之后摇了摇头,想不出有什么办法。毕竟就算真的在荒郊野外发现了矿脉,如何开采,如何运输,也都是一个大问题。这些都是短时间内不可能解决的。
王常洛不知道是该庆幸这群人的淳朴,还是该恼怒他们头脑不够灵活,接着说道:“也亏得这群人能将敲诈玩出花来,他们一到当地,广布人手打探消息,再找来当地主官,了解情况,知道哪些人自己不能惹后,便指认当地富户的家宅或者祖坟之下有矿脉。那些富豪若是识趣些交上让那些矿税监满意的钱财还则罢了,若不然便是家破人亡的下场。富户们没了钱,自然要从其他方面找补,能被他们欺压的还是有谁?自然只能是贫苦百姓了。短短几年时间,天下各处哀嚎四起,匪盗横生,眼看就要遍地烽烟。父皇收到反对矿税的折子堆满了几间宫殿!”
“起初父亲是不想去查那些宦官的。”王常洛声音有些无奈。
“因为银子?”张通和问道。
“因为银子。当时国库空虚,各地税收却怎么样也收不上来,父皇无奈之下用出的这一手却实打实的填充了内帑,甚至填充了国库,那些年的军费前所未有的充足,父皇当然不愿轻易罢手。后来父皇也察觉到事态不对,是以特进当年新进探花为都察院七品御史,手持符节监察各地矿税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