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的意思是,”贝尔诺顿了顿,“如果西部被某位教宗团结起来,您将对他们发动战争。”
“和平当然是最宝贵的。此世脆弱而美好的和平,正是露恩女神的恩赐。我不会轻易破坏和平。”
“您总能找到理由。”贝尔诺笔直地看着保罗。“冒牌教宗宣布您不敬神,号召东部所有人反对您的统治。您当然也会质疑那位教宗的合法性,进而声称西部的信徒被他蒙蔽,要求信徒们团结起来推翻他们的教宗。这就是两百年前的大分裂。”
“我,不……”保罗犹豫片刻,重新组织语句。“如果有谁窃取露恩女神的名号,把无知的信徒引上邪路,我们当然应该阻止。”
“当年克里格III对亚流派怀柔,一定也有正当理由。亚流派当然有可取之处,抛开那些教义上的分歧,他们积极传播露恩女神的福音,私德也无可指摘。但正是这种看似无害的想法,导致了最终的大分裂。克里格III本可以避免这最坏的结果。”
贝尔诺滔滔不绝,保罗开始动摇了。克里格III当然不是坏人,但既然坐在教宗的位置上,就要做教宗该做的决策。其他人可以犹豫不决,但他不行。
“您现在的处境,正是当年克里格III的处境。”贝尔诺继续道。“您有能力,也只有您有能力阻止即将发生的战争。如果您确实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平,就该做出行动。”
“可是我……”保罗起身,在房间里踱步。“地面人当教宗,露恩女神允许吗?即使她允许,我连哪怕一天的主教都没当过,甚至都没在教堂正经做过事。我根本没资格当普世教会的首席主教……”
“这是必要之恶,局长。”贝尔诺打断保罗。“如果克里格III最开始就宣布亚流派是异端,自然会招致很多批评。无数人会论证,包容好过独断专裁。但这些都不重要。如果仅仅挨几句批评就能避免教会的大分裂,没人介意背上无关痛痒的骂名。”
“你先回吧,我再想想。”保罗打发贝尔诺离开。
必要之恶是一套方便的说辞。无论做的是有多坏,只要扯上必要之恶,似乎都能开脱掉。这是一剂毒药,甚至有相当的成瘾性。一旦形成依赖,便再也离不开——保罗不想变成那样。
诚然,贝尔诺所言非虚。为了避免战争,不仅要整合东部,也要把西部整合进来。而最便捷的方式,莫过于成为教宗,通过现有的各阿凯德莱驻地机构对西部施加影响。
不,说到底,问题的关键在利弗茨,而不是当不当教宗。眼下在埃特里亚发生的一切,一定也正在利弗茨上演。西部各省大抵是唯利弗茨马首是瞻的,只要利弗茨公署里有人做得了主,西部其它省多半不会推个教宗出来,跟利弗茨唱对台戏。
为此,他必须去一趟利弗茨。而在那之前,最好先给自己一个适当的头衔。
暑月xlvi日,保罗在蒂佛里大教堂宣布埃特里亚公署改组。从今往后,他不再是东部局副局长,而是埃特里亚公署署长、执行委员——名正言顺的埃特里亚最高话事人。
“天上的时代已经过去,地面的时代即将来临。”保罗发表演讲。“我们失去了露恩女神建立的最后的乐园,但我们又将亲手在地面重建天堂。我向你们保证,我会从利弗茨带来新时代的和平。新的制度下,我们仍然是一个团结的整体。现有的美好生活,仍将也必将持续下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