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后座的女孩趴在车窗边眺望着分不清是天空还是大海的远方：“是的啊。”

以至于离开了很远一段距离，我们也还是没从那个有些沉默、但绝对无比浪漫的晚秋中缓过神来。

大海。

人们对它的印象好像总是广阔、深邃、奇妙、未知、自由。

海浪打起白色的浪花，飞溅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清澈光芒。

金色的沙子在海水的浸泡下变得灰暗，松软湿滑，一脚踩下去就会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印记，而后又在下一次浪来的时候被席卷而去，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存在。

“你画的这是什么？”

我走到她的旁边，蹲了下去。

女孩用她纤细的手指在沙滩上涂鸦，最外层是很圆的一个圆圈，在圆圈的中央还有两条竖线，整体离远了看倒是很像一个插头。

女孩仰起头，眼睛里面有大海、太阳、大雁。

“是团子噢。”

“团子？”

“圆圆的团子。”

在当时，我并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，时间并没有给我们留下太多的探索机会。

当风从我们的耳边吹过，吹来了海浪翻滚的声音，我意识到，这是最后的时刻。

于是我拿出手机，将镜头对准了那个很像插头的团子。

苏锦忆笑了起来，用另外一只干净的手捋了捋发丝，然后凑到我的身边，透过我的手机屏幕注视着她的团子。

海的味道越来越近了，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。如果是在某一年的夏天，那么我想它一定是非常清爽的，但现在是2019年的冬天。

当冰冷的潮水袭来，没过脚踝，泥沙在强大的吸力面前痛苦挣扎，然后过了大约一秒就败下阵来，循环往复不过三次，团子就彻底消失不见。

冬天的海边，人还是很多。

我看到有一对父子在用绿色的小铲子挖沙子，忙活了很久，终于挖出来一个很深的坑，然后父子两人就这样水灵灵地坐了进去。

我看到有一块很大的石头，上面刻着天长地久。有人小心翼翼地踩着附近零散的小石子，一步一步地靠近最远处最大最显眼的大石头，然后跟它合影。

我看到有很多不同角色、不同大小的沙雕。有时候真的很难想象，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让那些细小的软弱的沙子组合成想要的形状，然后傲然地耸立在天地之间。

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，有一群人开着狂暴的快艇飞驰而过，在发动机的身后，炸起了一连串的水浪。

“要去玩吗？”

“好噢。”

耳边只能够听见那强有力的引擎咆哮，大海匍匐在脚下，只要轻轻动动手腕，就会有无限的力量带着我们往前冲，只要永远不松开手，也许总有一天能够到达大洋的彼岸。

所以大海是什么呢？

夜晚，这里的天空看不到星星，月亮也很小，不起眼地躲在角落边，一眼望去还以为是某个路灯。

清场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，大家都在往回走，只有海浪和涛声依旧。

沙坑被重新填上，大石头旁边也没有了人，沙雕们孤独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新的一天。

“要不要找一个地方躲起来？”

我们站在沙滩边上，任由海浪拍打着我们的双腿。

“这可不行哦，晚上还是有点危险的。”

“你会游泳吗？”

她看着我，眼睛变得很安静，没有了其它的东西。

“不会。”

“我也不会。”

但我们还是待到了最后一刻。

直到保安发现我们，大声地喊着：“诶诶诶，那边那两个，还站在那干什么，清场了清场了！”

于是……

我们撒腿沿着海浪来过的地方跑了起来。

前面是黑得可怕的夜晚，后面是愤怒得要吃人的保安。

我们将脚印留下了沙滩上，然后让它被海水冲走，沉没在海平面下。

最终……

每一个海洋，都会拥有我们的足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