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炁演化,急急如律令!”
随着六爻开始念咒,他插在地上的六只清香,无火生烟,片刻之后,燃起袅袅火点,道道白烟凝而不散,将两人的身子笼罩其中。
江宁警惕地在突然昏暗下来的林子间四处打量着。
有些东西过来了。
原来松软垂下地细绳,突然绷紧,一股大力蓦地从另一端传来,带着江宁的身子猛然前探。
江宁下意识地向后一拉,几百斤巨力加在细细的绳索之上,却似混不受力一般,反而带着握绳的两人向另一侧晃去。
望着对面晃而不倒的六爻,江宁心有所感,手中的力气微微一收,也任凭身子被细绳带着左摇右晃。
崩得笔直的赤色毛笔,在繁杂的阵盘中,忽左忽右,忽前忽后,不断挪移着。
江宁细看了几眼,发现阵盘按乾、坤、震、巽、坎、离、艮、兑,分出的八个三角形中,又按照阴阳、方位、六兽、时辰细分出了六十四个方格,即便阵盘足有三尺大小,格子中的卦象依旧纤细难辨。
当细香即将燃尽时,绳子猛然一震,终于停在某处不再移动挪动,江宁稍稍用力,绳索微微一斜,又重新绷直。
六爻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,顺着指尖摸向卦盘,片刻之后,轻轻点了点头。
他袍袖一挥,清香立灭,白烟慢慢散去,但林子中还是昏暗一片。
江宁抬头一望,天空不知何时被层层黑云笼罩,变得一片阴沉,寒风也一时刹住,似在预示着下场大雪的到来。
六爻将地上的东西全部收起后,裹了裹自己的破旧道袍,打了个寒噤。
“哼,冲克太岁,命数已尽!军爷,那人就在郡城的西北角,咱们去把他给逼出来!”
江宁自无不可。
昏暗的天象,对瞎子没有影响一点,而郡城里的百姓,似是略有所感,纷纷回家,关窗锁门,寂静的街道中,只余竹竿点地的哒哒声响在回荡。
郡城的西北角,原本是郡中的商贾摊铺卖货之处。
在经历天灾之后,郡中损坏的住房大多已经修缮完毕,但各受灾村镇的伤员和灾民,都被集中到了郡城之中,由郡守出钱出人,每日安排食粮赈灾,住处则恰好就在西北城角。
那几处勉强建完的大窝棚,里面挤满了各地县镇的灾民,甚至还有一些是从隔壁郡城赶过来的流民,正是长宁郡城之中最鱼龙混杂的地方。
江宁伸出手掌,接住了第一片下落的雪花,紧随其后的,是随之而降的满天大雪,片刻间就将处处的房顶染成了白色。
他望向远处漏雪透风的窝棚,在这处城角,现在少说挤满了几千灾民,如果不能瞬息之间将那贼人擒住,这些本就家破人亡的无辜百姓,怕是又将遭受另一场无妄之灾。
这次没等江宁催促,六爻已是找了个隐秘的墙角,再次占卜起来。
不过这次不是请的笔仙。
他拿出一块白色的骨头,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篆贴上后,立刻升起了熊熊大火。
待火灭之后,那白骨上烧出了一道道裂痕。
“小军爷,去这周边找找,有没有跟着骨头裂痕一样形状的东西。特别是什么蜘蛛网啦,墙皮裂缝啦,都有可能。”
被当做劳力的江宁将裂痕记住,绕着圈子,在一处处窝棚里寻找起来。
身形藏在墙角里的六爻,将手中那根占卜过的腿骨,随意地丢入雪中。
他深凹下去的眼眶,眼皮却似乎被什么东西撑了起来,眼眶中逐渐变得盈实。
左眼率先长成,右眼却似乎差了一点,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,又重新凹陷了下去。
六爻睁开左眼。
该是白色的眼球,却是一片漆黑。
应是墨黑的瞳孔,透着一片灰白。
辨鬼识灵,阴阳之眼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