轩辕重抱着剑斜倚在门口,见鹿黎端着盘子出来,忙正身问道:“如何?”
鹿黎掩门摇头:“走吧!”
便见那托盘里几个菜,怎么进去的怎么出来,未动丝毫。
轩辕重垂头,低声道:“我来端吧!”
他接过鹿黎手中托盘,二人背影逐渐淹没在暮色里。
数日前,一行人已经重返冲天大罗王,无数事物如同雪花般向寅离飘来,尘事缠身,他已经三日未眠。
楚辞将厚厚一摞折子放在案几上:“还有就这几件实在深忧之。”
寅离点点头:“好!放着吧!”
他缓声道:“这一年多来辛苦你了!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!”
楚辞踟蹰片刻,小声问道:“师尊他还好吧?”
寅离执笔的手有一瞬间的停滞
这样的伤,恐怕要随之一生
楚辞见他怔忪不答,心下了然,点点头:“好,我知晓了!”
他缓缓带上门,从即将掩上的门缝中抬望一眼,便见那玉面青眉的青年,整个人都坐在光明里,却莫名使人觉得难过。
寅离的事他也知晓,所以当那位姑娘离他越来越远时,他甚至连呼唤的勇气都没有他没有办法去同这个人争抢!
楚辞下了藏书阁,转了几个弯,直接去了众人起居的院子。
这院子还是最早的时候修建的,经过这些年的风霜,已经渐渐有了时间的味道,安宁又祥和。
他进了院子,轻轻推开一间房门,只是望了一眼便再难迈步
那满头霜发的青年,真的还是当年捕蝉骑牛的恣意少年郎吗?
他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,盯着窗外舒朗淡薄的流云,身影如同一尊雕塑。
内里那人听得有人进门,缓缓转头,淡漠地看了一眼,朝他招手:“过来!”
楚辞依言而去,端庄跪在那人身前,伏地拜礼:“拜见师尊!”
霜发青年向他摊开手,手心无端起了涟漪:“从前我一时兴起收你为徒,却从未对你照拂分毫,深感愧意,此物便送你,权且做个师礼。”
他收了掌,转过头去继续盯着流云,再不言语,只余微风浮起他鬓角几丝华发,不断飞舞
楚辞盯着那圆溜溜旋转不停的蓝色珠子,缓缓伸出手掌将之握住:“谢师尊!”
两人都跪着,一人面向云天,沉默死寂,一人面向师长,心伤难过。
半晌,楚辞道:“师尊前日,弟子同鹿先生做出了您要的药丸”
他从怀里摸出个盒子,放置在祝余身侧:“您要是便吃了吧!”
楚辞深呼吸两口气,颤着声音道:“这丹药这丹药很好!”
那人再未言语,楚辞磕了两个头便退出去,临出院门,却看见背靠着墙的鹿黎,他吃了一惊,唤道:“鹿先生”
鹿黎心中苦涩,抬眼望他:“我们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吗?”
楚辞深吸一口气,郑重道:“寅先生已经够苦了我不能你也不能”
他缓缓闭眼,再次睁开时,已经满目舒朗:“那丹只能不断吸收他的痛苦情绪,并不能消亡!我很怕有一天所有的痛苦都齐齐爆发届时”
他行了个礼,致意离去。
鹿黎仰头望天,眼泪一滴接一滴,缓慢织成线
她多想说,虽然深知寅离情义,可是可是我喜欢的是你啊!
从小就喜欢你,喜欢你二十年
她立在房檐下,喃喃道:“那年,晏京三十万,辞别夜月明,你怎么说的”
“难道女人就是此般被让来让去么又全了谁的情义?”
那年,大战将起,念子不能别,行行天未晓,携酒踏明月,而如今,对面相逢陌不识,徒将心伤晒月明
寅离喜欢她,知晓她心中人是楚辞,便是再喜欢,也闭口不言。
楚辞也喜欢她,知晓她是寅离意中人,便是再喜欢,同样闭口不言。
而她二人相识满天下,知心又能有几人
没有人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事,没有人懂得那研究室里存储着的不是知识,而是未来!
没有人明白,当未知变已知的狂喜!
没有人明白,当已知变成更多未知,有多么绝望!
只有你知道,只有我知道!
知音少,弦断无人听!
良久她洒脱一笑:“好!”
鹿黎想通,在檐下左右寻摸,最终寻了个满意的,提起来在手里掂掂,纵身跃下这会儿,楚辞该有一堂课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