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余:
他走到看台边,轻声道:“我在这里看见了你,用尽一切办法想要存活下去,虽然你身残志不坚,但是你很努力想赢天虽不待你,但你奋力自博,所以我决定赌一把!”
猞猁很想问,你赌的是什么,可他终是不愿出口,只微微眨了下眼。
倒是折丹好奇,问道:“你如何说他身残志不坚?”
祝余惊奇道:“你哪里看见他志坚?”
他咂咂嘴,目光在猞猁身上游走一圈:“你看,他浑身都萦绕着:别过来,过来我便撕了你这种暗黑气息,他哪里志坚?我身不残,但我志坚!志坚是我这样儿的!”
猞猁满心怒气,若非折丹在场,估计已然扑上去了。
折丹目光微默,颔首道:“是!他确实不如你远矣!”
祝余美滋滋,昂首走了:“我去找点吃的!你等着!”
隔间里只剩下折丹与猞猁,祝余一走,抽走了她身上唯一的生息,她如万古磐石般维持着祝余走时那方姿势,好似被人定了身一般。
猞猁不敢言,却被小小隔间里越来越烈的气息压制得动弹不得,身姿匍匐跪下来,仍不得救,神魂几欲被碾碎,正痛苦间,身上气息却陡然一轻,他眼前突然出现折丹的脸。
他以为历经地狱的自己已然是恶鬼缠身,却没想到在触及折丹目光时,方知何为真实炼狱。
那是一种真正的漠然,好似万物在她眼中都不过沧海刍狗,不论你是仙是魔是人是牲畜,与那地上的微尘并无不同。
他看见了真正的平等,真正的仁慈,真正的冷漠!
那一刻,他好似被宇宙所凝视!
折丹看了他一眼便将他扔地上:“卑微如蝼蚁,却对浩浩日月生出不敬之心,若是以往,诛你千次亦不为过!”
猞猁坚若钢铁的臂骨,被她一摔而断,他颤抖着呻吟:“卑下不敢!”
他实在想不起,自己何时对她不敬!
折丹冷笑一声:“我说的是他!”
猞猁不服,强辩道:“那东荒大帝,仗着自己武力绝强,便将我一顿打压,羞辱了拖将来,又以我为注哪里值得敬仰?”
折丹眉头微皱,碾死一只虫子易如反掌,她却生了辩意,等她回过神来,已经答道:“你三万八千七百三十三岁之间,可曾有人对你垂眸?”
猞猁浑身一抖,答不上话来。
折丹又道:“神已经向你伸手,你不紧紧抓住,反而强辩尊严,存执不辱?是他无礼还是你无理?”
猞猁跪在地,仍旧不服,便听上首一声叹息:“你知晓我这一生,在无限生命之间,仅敬仰他一人么?”
那人惫懒泼皮,如何当得起首座此誉!
猞猁心中不忿,却不敢再辩。
折丹微微闭眼,总算想起自己为何浪费诸多时间来此了,她道:“他很好!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幸能得到他的好!你既然遇见了,错失便永失!”
她心中叹息,她大约,也是不想永失吧!
自从分裂开来,她的思绪行为好似与以往都有了许多不同,回头看去,却并无不同!
沉默再次出现,折丹的身影有些虚化,沉寂又空乏,猞猁匍匐在地,甚至感受不到她的存在。
过了许久,门突然开了,祝余提了两个巨大食盒进来,满脸花开:“哈哈哈!我找到了好吃的!金烈那家伙果然不愧是地主,带着我三五兜转,这金乌族的特色我便一网打尽!来吃来吃!”
他嘴馋,人还在门口,便已经麻利揭开一层层食盒,挥手一张大桌摆的满满当当,他取出筷子碗,殷勤夹了几个菜,双手捧给折丹:“你尝尝!这个特别好吃!真的!”
折丹起身坐到桌前,接过碗便唇角一翘,斜眼看他,意味不明。
祝余有些尴尬,辩道:“我没有偷吃!”
他见折丹还是那个表情,拍胸脯指天对地:“我就是买的时候吃了两块!回来的路上我一块都没偷吃!真的!”
他愁眉苦脸道:“折丹,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,你可真是小气!”
这家伙卖乖又卖宠,折丹微微摇头,不再理他。
祝余又取出两幅碗筷,随手一放:“吃饭了!”
猞猁不动,他哪儿敢同这两人吃饭。
祝余皱眉敲桌面:“难道要我喂你吗?”
折丹眉尾微微一颤,猞猁连忙坐了,惊奇发现自己断臂已然无事!
祝余嘀嘀咕咕道:“你多吃点,多吃点身体好,身体好了便能打赢别人!”
猞猁缓缓咀嚼着菜叶,这是他第一次同他人同桌吃饭,又是这般身份地位的两位,简直是一跃冲天
祝余想起一事,猛然对猞猁道:“我方才把我全部身家都压你了,你要是输了呵呵!”
猞猁:
折丹道:“你压了多少?”
祝余筷子一顿,眼神涣散了起来:“阿黎的全部身家!”
她赞扬道:“广源与善贾两大商盟,各自一成的份子你都敢下手押注真英雄也!”
猞猁浑身一僵,他默默抬头看祝余:“那是多少钱?”
祝余喜滋滋,一边刨饭一边道:“不要慌!不要慌!“
“方才我去瞧了,猞猁无人下注,我估摸着一方面是这些金乌族人宁愿输也不愿押他,另一方面是有人准备幕后下手杀他,一个无法上场的人,自然无人押注,所以我一看赔率,便抢先一步出手猞猁你好好打啊!若是赢了,这整个金乌族咱都能赢走,届时便叫那些曾经羞辱过你的人给你抬轿唱歌撒花花,多痛快!美好未来指日可待啊!加油!”
猞猁心道:假若你我真能赢,难道金乌族还能真输给你?
他一生清苦,哪里晓得鹿黎身家几何,自然不晓得祝余的本钱都够将金乌族买走了。
至于南荒大帝卖不卖,那是另一回事儿!
折丹微微点头,对猞猁道:“可以,等会儿我也去押注!就押你赢!”
祝余哈哈一笑,狡黠问道:“你怎么不押你自己的选手?”
折丹终于晓得羞恼为何物,她一言未发,祝余脸上却出了个五指山,惹得他大怒:“好好说话好好说话!你这毛病怎的还在?”
猞猁默默吃饭不敢言,他终于晓得,这个人她动得,别人碰不得!
因就在方才,只折丹与他二人时,他分明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浩瀚漠然意,在祝余推门那一瞬间消失不见这个人,好似她的生命源泉一般。
他在,她便精彩,能笑能嘲讽,能耐心为他辩驳!
他不在,她便归于混沌,万古无波,死寂沉默,遥遥一尊龛上神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