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终,所有人都走光,只剩下元毓自己待在那处顾影自怜。过一会儿,他自己也觉得这般矫情实在没有意思,不仅没有气到云霖,还平白无故地让一堆人看他笑话。遂他就不再纠结,甩甩胳膊腿儿,也屁颠屁颠跑到西厢花园。
西厢花园内有菊。此时,正值霜英初绽之时,姹紫嫣红,好生热闹又正值蟹黄肥美之时,云霖便有意将螃蟹宴摆在花园中,与众位青年才俊赏花、喝酒、谈心,吃蟹,简直就是人世间最恣意的事情。元毓偷溜进来的时候,看到满桌还冒着热气的螃蟹,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早知道就不该矫情,现在起码少吃两只螃蟹。两只啊。元毓这么一想,便是半分也不耽搁,溜到楚寒身边坐下,便跟侍从要了清水净手,而后再不劳烦旁人,只自己动手剥蟹。坐在楚寒另一边的正是燕国才子陆湘源,他看到元毓嘴馋的模样,嘿嘿一笑,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当然,元毓贪吃螃蟹的行径也落在主位的云霖眼底。
云霖便让丹雪把自己面前的螃蟹给端过去,又吩咐丹雪:“螃蟹性寒,提醒小侯爷莫要贪吃。”待丹雪就要过去,他又将人给唤回来:“罢,罢,罢,他那性子怎会听得进这些。你只管送去,再把酒烫的滚热送过去。”热酒能解寒。此云霖的一片苦心,奈何元毓只顾吃吃喝喝,完全体会不到。
甚至等丹雪又送螃蟹来的时候,他还能没心没肺地嚷嚷:“再给多备些姜醋。”
香香看着有趣,也自己动手剥了一个满黄螃蟹,嘀咕道:“我在北溟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个东西。”便学着元毓的模样,蘸着醋碟,一口下去,满嘴黄子,随即眼睛一弯:“难怪爹爹总是说,关内人最懂享受,我以后也喜欢吃螃蟹啦。”
云霖笑笑,举杯浅抿一口,轻声道:“你总要嫁入关内的,螃蟹便是年年都有。”
谁知,香香听到此话,竟没有半分的欢喜。她又埋头吃了一点黄子,随后便悻悻将螃蟹放下,举起面前的酒盏。云霖伸手将其拦下:“你年纪尚小,莫要饮酒。”香香便又将酒盏搁下。
云霖道:“我回去给你配一副药,喝下以后,就可以驱寒。”
香香只“嗯”了一声,之后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来。
云霖瞧在眼底,心细如尘,全然洞悉,却不知如何安慰。半晌只轻轻叹息一声。
终究香香还是年岁太小,能做到如今这样已经很好
终究是他要求太多太高,非要将最为宝贵的天真烂漫扼杀
终究他们会“身近如形影,咫尺却天涯”。
即便这样,云霖也从没想过放手。究竟为何?云霖随着香香贪恋的目光看过去,也跟着停留在元毓的身上,真真是连时光都能惊艳的明朗少年,如玉如莹,如斯美好。想到这些,云霖又叹息一声。说到底,有些事情放手会变得格外容易,有些事情放手也会变得格外残忍,他还不想让香香难堪,如是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