蔚蓝的晴空飘着几抹鱼鳞般的轻云,它们静静地浮着,俯瞰那白日下的车水马龙。
街巷不宽,左右是参差不齐的屋舍,鲜艳的旗帜在其间点缀着。来来往往的行人彼此打着招呼,有时还会夹杂着牲口的“哞哞”声和马车的“吱呀”声,似是在交和吟唱着自得其乐的安宁。
别样的风土,别样的方言,却是一样的喧杂场景,让姤儿感受到些许亲切,心头因身处陌生之地的惴惴也平静了许多。
“白玉一杯酒,绿杨三月时。春风馀几日,两鬓各成丝。秉烛唯须饮,投竿也未迟。如逢渭川猎,犹可帝王师。”耳边传来吕岩畅意的诵声。
“这是谪仙人的赠钱徵君少阳,现在又不是春季,你怎么想到这个了?”姤儿和吕岩并肩在马车后面踱步行着,向他问道。
吕岩看着街边的黑瓦青砖,笑着说道:“这首诗借用的是姜尚的典故,你知道吧?”
“投竿垂钓,遇文王渭水之猎而为帝王之师,姜太公之名,自然如雷贯耳。”姤儿细解着说道。
“没错,姜太公辅佐武王建了周朝,有了齐国,这里就是齐国的国都。据传当时这儿凭着盐铁之利富甲一方,可谓是膏腴之地、天泽之府。”吕岩显然过来前做了不少功课,一脸欣欣然地向姤儿介绍着,“东晋的陶渊明也曾说过厌闻世上语,结友到临淄,这个地方,也算是个享誉古今的宝地。”
“是么?”姤儿眉头一翘,问道。她只知临淄离海州近很多,回吕家一趟更为方便,却不知竟是齐风泱泱之地,听吕岩讲起这里的昭昭史事,不禁又多了几分好感。
吕岩笑着点点头。这个地方给他的感觉很是舒心,以后在这里为官的日子,或许会是一番刻骨铭心的经历,想到这里,吕岩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愉悦之气。
“阿郎,咱们先去哪儿?”走在马车前面的晴雪回头喊道。
吕岩想了想,回道:“先去县衙罢。”
来到县衙大门的街前,吕岩卸下肩上的长剑,拿着装有官凭的包裹进了衙门,而姤儿和于叔、晴雪则等在县衙大门外的照壁旁。
衙门前的街上行人寥寥,有几分清冷,姤儿来回踱着步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,仍不见吕岩出来,却听街角传来车轱辘的转动声,一架青布马车出现在拐弯处,停在了大门前。
一个身着浅绿官服的男子起身下车,注意到一旁停着的马车和等候的三人,以为是县里来办事的百姓,吩咐马夫拉走车后,便急忙快步迎了上去。然而,在与其中一人的对视中,男子停滞了脚步。
“白牡丹?”那男子惊愕得连尊称都忘了说。
“你是,薛”姤儿见到那男子同样十分惊讶,虽然只在京城有过两面之缘,但这高大温良的模样姤儿却记得清楚。只是那时他还是进京赶考的书生打扮,如今身上的衣服却像是这县衙里的官员。
“没想到白娘子还记得在下的姓氏。”那男子平定了下脸上的惊诧,行礼笑道,“在下单名一个亮字,竟在这里再见到娘子。敢问娘子是来?”
姤儿也上前回礼,能在这里遇到认识的面孔,自然倍感亲近,她笑着说道:“在下不,民女的夫君今日前来到任,所以在这里等他。不知薛郎来这里,是这县衙里的官员吗?”
薛亮没答话,脑中在听到这位白娘子口中的“夫君”时一片空白,心情从再相见的狂喜直直跌落,完全没听到姤儿后面的问话。他随意“嗯”了一声,便悻悻然退后了几步,往衙门里走去了。
姤儿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匆匆进门的背影,又回头看看晴雪和于叔,无奈笑了笑,倚靠在照壁上,继续等着吕岩。
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,吕岩微皱着眉头从大门缓缓走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