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巳时三刻,布政司死刑囚牢中。
牢头提溜着饭盒给魏泽献三人摆好,诺诺的说道:“魏老爷,小的给您带了些吃食,吃饱了……好上路……”
“怎么这么多?爹,西安府大牢的断头饭也这么丰盛吗?”魏云辰看着桌上的八凉八热八大碗向魏泽献问道。
魏泽献还没来得及搭话,牢头‘噗通’一声跪在了地上,泪流满面的说道:“公子……您误会了……那日,那日指挥使大人将您一家押解至这牢里,百姓们都传疯了!现在不光西安府的百姓们都在议论此事,周边各府也都传的沸沸扬扬,还有些年轻力壮不怕死的没日没夜的堵着布政司大门,讨要一个说法。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知道,您是好人!这世道……怎么好人这么难做!!!这些吃食是百姓们的一点心意……”说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头痛哭,如丧考妣。可不嘛,父母官父母官,这得百姓拥戴替百姓伸冤解难,衬个流年不利还自己出银子开粥棚的官不多了,正所谓孩子有难了,父母来管,官是父母的同时又是孩子。
“让乡亲们费心了……咳咳……”魏泽献从石床上艰难的翻下身来晃着身形对牢头深深鞠了一躬,他感谢的不止是牢头,还有牢头背后万万千千的老百姓们。
魏云辰见状赶紧上去搀着父亲,生怕一个不稳摔在地上。
“嚯~魏知府好大的排场,您这是准备过寿呐?”王昊走来看着满桌的吃食调侃道。
“你休要欺人太甚!”魏云辰气道。
“你这牢头,不好好当差,净搞这些吃里扒外的事情可不太好啊,滚一边去!”王昊没好气的对牢头说道。牢头收起身子擦着眼泪诺诺的退到了一旁。
“走吧,魏知府,让你尝尝斩首大刀的滋味,嗨,我为了不让你一家子受苦,昨夜差人把这刀磨的可快了,一眨眼~就过去了~”王昊嘚瑟的表情遗漏无疑。
“好你个王昊,十八年后我魏云辰跟你没完!”魏云辰怒气冲冲的说道。
“还有你这个兔崽子,那日算计于我,有本事现在杀了我啊?!你!不!能!哼,无能之辈也敢口出狂言!”王昊戳着魏云辰的脑门狠言说道。
“可惜了,找不到你大哥,不然把你们一网打尽以绝后患,这日后可能还有些麻烦。”王昊似有些无奈。
“王昊!我魏家到底怎样于你了,你这样对我魏家!?”魏云辰气问道。
“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?叫做‘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’的?”王昊反问道。
“你!你父亲李进贤不活的好好的么,我们什么时候杀他了?你不会又要诬陷我魏家对你爹滥用私刑让他做了个阉人吧?”魏云辰一转语气问道。
“你好大的胆子!黄口小儿,我不与你计较。你们几个,把他们装车押赴刑场!”王昊压住了自己的火气朝身边官差吩咐道,随后转身大踏步离去,不愿再与这牙尖嘴利的魏云辰言语片分。
在不见天日的大牢里关了两天,这刹一出来三人还有些不适应,巳时的太阳虽然还不是最烈的,但阳光还是有些刺眼的。
王昊带队押解着三人一路朝永宁门外定远亭旁的菜市口行去,这一路走走停停,原本三刻的路程硬是磨蹭了五刻才到,这不长的几条街,却是被整个西安府的老百姓们围了个水泄不通,寻常给囚笼里扔烂菜叶子臭鸡蛋的今日全部换了目标,都朝那王昊和随行官兵扔去,要不是王昊差官兵武力开路,不然他们可能都到不了菜市口,纵然如此,也落得一身狼藉,污秽不堪。
等到了菜市口,已经午时二刻了,刑场当中旁坐一人,是那李进贤,左右分坐三人,右是布政司参政、参议,左是昨日拦王昊鞭刑数量的男子,此男子名唤白崇,据说是白居易的后人,归提刑按察使司所属副使,本是应按察司按察使前来,但推脱身体不适不宜前来,前文书提道,此人经常与王昊混迹在一起,是因为魏忠贤刻意向该按察使提过,要好好辅助弟弟李进贤,不得推辞,才派了白崇经常跟着王昊,用现在的话来讲,叫“借调”。
王昊憋了一路的肝火不能发泄,到了刑场便立即取了令牌意欲行刑,被白崇拦了一手,拱手说道:“指挥使大人,这还未到午时三刻,阳气未达顶峰,这魏知府本身阳气就旺,死了自然阴气也旺,不到时辰便斩,刽子手怕是也不敢吧?”
王昊瞥了一眼白崇,不怀好意的问道:“白崇,你三番五次阻拦我,怕是别有用意吧?”
“小人不敢,小人所在的提刑按察使司均是午时三刻斩首,自古至今无一例外,正是如此才提醒指挥使大人。”白崇拱手回道。
“我今日就破例试试,他活着不能把我怎么样,我倒要看看他死后能翻起什么大浪来!”王昊扔出令牌喊道:“斩!”
只见得刽子手灌一碗酒,喷在斩首大刀上,意欲砍将下去,魏泽献无奈的看着行刑台下面的百姓慢慢合上了眼睛,似是有千言万语一般,但又无语凝噎,两行清泪顺颊而下。
“刀下留人!”一快马加鞭的令官策马直冲法场喊道。
“大人且慢!”白崇猛的站起身同时喊道。
“给我斩!”王昊又扔出一块令牌视若无睹继续朝刽子手喊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