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若非要收回店面,也成!咱也不稀罕你那‘风水宝地’,不过我这定家具、买仆役也花了不少,这笔钱你得一并赔给我。”
杨真这说的倒是实话,为了给姐姐开店,他定家具、买仆役花了许多银子,就算退回了定金,再想买间店面,这钱也不够。
所以必须得把这笔损失一并找回来,否则的话给姐姐开店这事就成了镜花水月,黄粱一梦了。
谁知彭孝直听了,却是怒极反笑:“真真儿是刁民难纠缠,坐地起天价,你这也未免贪心不足蛇吞象了吧?居然还讹上我了?对不起,办不到!”
本来彭展镇家大业大,这定家具、买仆役的钱于杨真来说虽不少,但在彭展镇而言却是九牛一毛,但彭展镇地痞出身,将近三十年艰苦、贫穷的流浪生活,教会了他一件事“亲生子也不如手边钱”,最是吝啬不过,彭孝直自小耳濡目染,也沾染了这一份习性,何况此时正在火头上,一时哪里管那许多,当场便吩咐小厮:
“你们几个马上到店里去,把这姓杨的一切家伙什儿统统丢到门口,锁店落闸。”
“你!”
一股稍显浓烈的火药味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去……
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,大家纷纷交头接耳,有的对着这里指指点点,夹杂着跟风闹事的闲人你一言我一语,一时看热闹的有之,为杨真加油叫好的有之,为彭孝直帮腔说话的有之,搅得整个李府门口像开了锅粥般地热闹。
“成!你够绝!”
杨真见彭孝直态度强硬,闻声而来围观的闲人越聚越众,今日已非了局,不由得一咬牙,冲着彭孝直一抱拳:
“既然彭公子执意不肯赔偿,在下也没什么可说的。不过这事可由不得你,明儿咱们应天府里说理去。”
说着,推开人群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好好儿的一桩买卖闹到这种地步,回到家的杨真依然窝着一肚子火,可他怎么也没想到,才刚一进家门,又碰到了一个让他糟心的人。
※※※
不过更糟心的却是彭孝直。
返身回府的彭孝直,把事情的经过和彭展镇一说,谁知父亲又是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过来:
“你还敢跟他上应天府打官司呐?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店面是咱们家的是不是?”
彭孝直瞿然一惊,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冲动,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一茬给忘了。
“爹,我……”
“小不忍则乱大谋,这种道理原来你不懂?”彭展镇火冒三丈,气得在房里来来回回直踱着步,“我真是白养你了,还指望着你将来继承家业,你就这么不长进,能成什么事?我在街上捡只阿猫阿狗都比你强!”
“我……”
“左右不过几两银子,打发了那姓杨的也就罢了,你非要争……争也得看场合看时机,你的脑子里除了吃喝嫖赌还有啥?”
“爹……”
“为了这点小事,你是要咱们全家都陪葬进去才甘愿吗?我平时怎么教你的?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!”
……
接二连三的咒骂喷的彭孝直一脸口水,却是半个字也回不了嘴,朱元璋平生最恨贪腐,官员贪污60两就是死罪,行贿的也是重罪,自家以次充好挪用贪墨的户部官银可是几千两,自己父子有几个头够杀?想到这里,顿时一阵后怕,只觉脚底冷气一阵阵地往上窜,心里一片空白,哪里还有什么主意?
“爹,现在……怎么办?”他下意识地就问。
“这样……”彭展镇来回踱了两步,倏然转身,“你去查查这姓杨的住处,明日咱们父子备一份厚礼,登门致歉。”
“爹……”彭孝直有些不甘不愿地撇了撇嘴,“区区小事,左右遣个小厮,把他的定钱,并花的那些买下仆的杂碎银两一并赔了,也就是了,大不了再多多许他几个钱。这姓杨的不过就是一个平头百姓,为了这种事情登门道歉,这也太丢……”
“你荒唐!”彭展镇抡着茶杯劈头盖脑又砸了过去,溅得彭孝直满脸茶水,“如果你今儿和他好好说,这事或许还能这么处理,咱也用不着丢这么大个人,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?还派人强行清店,这梁子可就结大了!只怕登门致歉都未必摆得平!”
“这……”
“你再想想:若不这么着,那姓杨的一定要告,咱们怎么办?这事根本上不得台面,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,懂吗?”
“…………是,孩儿知道了。”彭孝直噎了半晌,只得郁闷地应了下来。
※※※
而另一方面,杨真瞪着险些掉出眼眶的眼珠子,看着面前穿着大红色衣裙的中年女人,鬓角还戴着朵红色的鲜花的中年女子,以及院子里那一口口包装精美,贴着大红礼花的箱子,也是郁闷得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