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流觞,流觞。”,陌流觞这才回过神来,水千涣正在一旁凝视着他,简单的白袍衬水千涣更加凤章龙姿。
从摊外射进来的朝阳给他白哲脸庞镀了一层柔色,陌流觞心莫名的柔软了下。
水千涣问道“你怎么了?在想什么?”
陌流觞却没有回答,而是轻声问道:“你说我母亲当年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生的我?怀着我时她是不是也像别的母亲那般喜悦?”
不等水千涣回答,他又说道:“其实八岁之前我是见过她的,那会儿只要我犯病,她就会在陌家住一段时间,她会对我温柔的笑,哄我睡觉,教我种她最喜欢的兰花,只是后来……”对他只有笑脸相迎的母亲竟会露出那样的不耐和厌恶表情!
床上白衣锦袍的不到龆年的孩童不知何时又犯起了病,痛苦的扭眉,捂着唇压抑的咳着,可是也止不住鲜艳的液体渗出。而坐在床边美貌妇人只是冷然的看着,无动于衷。
没有丝毫的怜惜,有的只是无尽的厌恶。
冷冷的开口道“凰儿,你说你都这样了。还不死,你又能活多久?”
愕然,还能活多久?孩童痛苦的抬头,不自觉用一只手摸了摸嘴角的鲜血,手指触碰到嘴边的余热,才知早已满面,泪合着血水无声的落下,犹如断了线的珍珠……,片刻头下的枕头就已经湿透!!!
一直都不曾喊疼孩童的静默的看着女子,轻唤了一声,“娘亲……我……”
不应,又喊了一句,:“娘亲,你……”
妇人厉声道:“怪物,不要叫我母亲!,闭嘴,闭嘴!”歇斯底里的叫喊,从前的华贵高雅不复,女子披散着满头乌发,面色狰狞的嘶喊着,发狂地将屋内能抓到的东西狠狠砸砸向地面。猛的冲到孩童面前,伸手拽扯着他乌黑如墨的发,一边摇晃,一边怒吼“陌流觞,我恨你,我恨你啊!上天为何要这样对我,要我生出你这样的病秧子!如果不是你,我也不会有家不能回,如果不是你,不会被人指指点点。你的出生,就是无可饶恕的罪孽!”
“若你死了,那么是不是你我都解脱了?如果知道你是这样一个病秧子和不能修炼的废物,我当初就不该生你!!”
满嘴鲜血的孩童,难受至极,惊恐万分,用力挣扎,奈何怎能挣得过一个失控的成人,累了。用稚嫩的哭腔道:“母亲,我也痛,太痛苦,太痛苦。我觉得……我好累。你恨可我何尝不恨,我生在这个世上!若不是怕爹伤心,怕你伤心,我又何尝不想去死?”
听到孩童的话,妇人哭喊到“那你去死!去死啊!!你怎么不去死,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伤心!!”
说完妇人便掩面夺门而出,那是陌流觞最后一次见到她!
一瞬间,胸口痛得难以自持,数口鲜血涌出,恨,不到八岁的孩童第一次懂了恨,恨破败的身子,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生活,更不用说修炼。又是数口鲜血涌出,床上的孩童晕死过去。再次醒来,陌流觞发现他竟奇迹般的痊愈了,陌老爹说是一途径蛲关的得道高僧治好了他的病!他还听说了母亲已经回到武陵陌家去了。
后来,在万年雪封的昆仑虚,白茫的雪地里,红衣少年忍不住一次次的想:“我的病已经好了,母亲可曾去陌家看过我吗?是不是看到我好了,她就会露出以前的笑容?”
于是十岁的少年偷偷跑下山,独自去了母亲的家乡,那片开满素心兰的武陵小城,他就想问一问:“为什么?”就因为他的病就不爱他了吗?,“可不可以继续爱我?”
可是等待他的只有大火燃尽后满目疮痍的陌家宅院。饥寒交迫少年满怀着希望而来,失望而归。本来打算回蛲关去看看陌家老爹,可是还没进门就被赶出来,还告知陌家三少已经死了,要是再敢冒充陌家三少就不客气!
没办法,只能回昆仑山,单薄衣襟的少年在白茫茫的雪花中慢慢挪动,走一步摔一脚,可还得咬牙爬起来,不敢昏睡过去,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拉他一把,没有人在乎他死不死。
不知走了多少个白天黑夜。
一个人走,很孤单,非常的孤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