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第十四章(2 / 2)看不见的疤痕首页

“没事,不算无所谓,我也是说这么一嘴,明天一早我去找,你找的谁,让帮忙问问明天人家在不在,去哪算。”我放下筷子,上楼就约阿斯汉。

“要不下午就去也行。”母亲站起来。

“下午没车,车给阿……”我说漏了嘴,但还算机智。

“车给……啊……车给一个同事送保养了。”我目光闪烁,没敢看着母亲的眼睛。

我始终没抽空去检车。

“同事?”母亲很疑惑,男的女的?

“嗯,一个同事,基本上,嗯,是个男的……”欲盖弥彰使我的脸发烫。可当我掉转身迈出去一步,就一头扎进李姨的怀里,李姨刚端起的凉拌黄瓜汤盖了我一脑袋。真不巧,母亲大人,不能跟你解释为什么是男同事送的车,因为男同事就是阿斯汉,他的小名就叫“兰同四”,哈哈哈,我那个来自湖南的同学应该就是这么说――兰同四。哈哈哈,母亲大人再见,我要去洗头。

我一边拍着爽肤水一边给阿斯汉发了信息,问他下午做什么,不做什么的话陪我去见个人可好。阿斯汉回复可以。他两点半到我家大门北一百米处的公交站牌,他在那等我。

好的,没问题。

我正吹头发,母亲来了,她扒着门框说那个人在哪个小区几栋几楼,顺手递给我她的车钥匙。地址我记好,钥匙不需要,我可能要跟我的斯斯鬼混到很晚才回来,万一母亲也要出去没车就不方便了。

我穿起羊毛大衣,下楼。

我到时阿斯汉已经等在那里,看见我到他开始看路线,问我去哪,他看看要不要倒车。倒什么车倒车,打车!我很快就要见到一位高人了,我坚信他会像牧师那样祝福我们,Now ,ASIHAN SHAN, your two people 无论贫穷富贵,疾病与否,都陪在对方身边,誓死不离。我要录下来,让母亲听听,我从出生起,就注定了是阿斯汉的妻子,阿斯汉是我的丈夫,无论贫穷还是富贵,我们都会在一起,这是命。

迷信的母亲大人请再为我迷信一次。

2011年腊月十二这天,天气晴好,我奉行乎阴阳通乎鬼神的母亲大人之命,去面见那个世外高人,母亲让我称呼甄大师。车来了,我们上去。

师傅是一位身高体胖的中年男子,安全带越过左乳斜着嵌在凸起的肚子和右乳的中间壕沟里去,大肚子看起来似乎个把月就要临盆,后脑勺一道一道,像栗鼠。他中指带了一枚金黄色戒指,中间一个“福”字,简称黄金戒指。这是阿斯汉说的。他边问我们去哪边摇下车窗,撅着屁股探出脑袋,哼哈着啐向远处一口浓痰。

我们的车正常行驶,阿斯汉问我去见谁,要不要他买东西。我摇头。我没有说我见谁,我隐约感觉那个高人会给我们惊喜。至于父亲,我有点给忘了。

这当口,有个小车压着双黄线一股黑烟飞了过去,给师傅别了一下。师傅非常鄙夷,他往后视镜瞅了一眼,接着说:“我跟你讲,在这个世界上,有两种人脾气最大,一种兜不争气,一种脸不争气,不妨你看看,就这两种人,拎出自己的包,手轧着“轻关后备箱”“啪”就给你甩回去了。”这不能说明“一股黑烟”在生气,所以这句“语录”貌似跟“一股黑烟”没什么关系,但师傅的意思是他就是这两种人中的一种。没有第三种。

其实,师傅之所以说得那么自以为是,他接下来的解释才表明了自己的心得:就在你们刚上车的地方,一个脸比盆大的女人,说我给她绕路了,到赫博酒店直接走坤原路,我绕了外环,原因很简单啊,那个点是上班高峰期,那么走车少灯少早点到,但那么走,表就飙到了七块六,现在人谁兴花那个三毛二毛,只好给八块了。说完他用手腕扶着方向盘,双手一摊,表示我能怎么办。我问那正常走多少钱。他说那肯定超不了七块六,七块就到了,但时间长啊,现在谁兴那三毛二毛,他强调。最后他总结了那句话:我跟你讲,在这个世界上,有两种人脾气最大,一种兜不争气,一种脸不争气,不妨你看看,就这两种人,拎出自己的包,手轧着“轻关后备箱”“啪”就给你甩回去了。我听了咯咯笑。

师傅听着给我逗得直乐,十分心满意足地长舒一口气,两根食指跟着收音机里的音乐拍打起了方向盘。车子在十字路口再次起步时,他肥胖的身子重重往后一靠,座椅底下发出“吱呀”一声,接着踩下了油门。阿斯汉看着件件般般被我们甩在身后的事物,偶尔盯一下师傅身旁的挡把子。

突然他看到了什么,松开一直攥着我的手的左手,直起身子跟师傅说,“师傅,就把我们放在这里。”

师傅正兴兴然奔往“华通大厦”,突然听到这样无理的要求,他陡然立起,猝然一脚大油门,至少滑出百十来米,才一把打转方向,“滋溜”一声靠向路边,脚一撒刹车,再次滑出十几米,最后停在“创建全国卫生城市”的旁边。“八块!”师傅搬起了“空车”牌。阿斯汉指了指计价器,“七块四,师傅。”“你不是说到华通大厦吗?八块!”“可我现在就到这里,七块四!”阿斯汉向外看了看,“我们就到七块四的地方,师傅!”

哈哈哈!我们就在“七块四”下了车,溜达到了“八块”——高人住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