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央宫可没有这种香味,未央宫里有的只是丛杂交缠的香粉气味,宫中那些厨子下手又极分寸,不用胡人重料,以免天家追问起来惹不快。
从小摊出来,接踵而来就是避不开的“小食府”。
这店在此地已开了十余年,以前一直是一层,如今好不容易等着陵邑完工,自然是再盖一层。
毕竟陵邑修好了就得请人去住,不然老空着多不好意思。
他笑着,这“小食府”历来是以小点心闻名长安,且每逢一月必有新品,不得不尝。
“季长?”
季长作为太子殿下肚子里的蛔虫,自然知趣:“自您病三月以来,此处又添新品四样,分别是——鲤鱼片、酸马奶、小烤鹿肉,以及您定会喜欢的红梅酒。”
“快!”
机不可失失不再来,他舔舔嘴唇,迈入面前小楼门槛,小楼处一端庄侍女领入,沿小桥过绿林清流,悄然至园林深处亭台。
上小菜,伴梅酒,细品之,幽幽静静。尤其是盛菜所用的小玉碟,唯有“皎皎孤月轮”可形容,其玉色通透且云纹精致。
**细、碟精致、景幽雅,这便是——小食府。
季长掰掰手指头:时间只剩半个时辰,后面还有胡人开的炙烤居、东边厨子开的鲜味楼、以及好玩的极多的玉翠坊、机巧阁等等。
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!
“不急。”
他打了个饱嗝,“好不容易出来一次,就玩高兴了再回去,不回去也不是不可——”
“不行!”
季长一拍桌子,眼角泪水打转,疼。
“你、你、你!”
他连点三个暗卫,“通通去把新鲜的玩意儿给殿下搜罗过来!”
绝对不能误了今晚那件大事!
【清石楼】
中轴线两条大街交汇处,风水大师辛辛苦苦算的宝地上正立着一座楼,楼高五丈,三层而立,从东引渭水旁一清流入城,便是这楼主人的功劳。
引水入城,改道入楼,注入正中小泉清雅,铺上鹅卵石,立上木招牌,自然是:清石楼。
“来来来!”
何御史亲自搬着桌子,撩起裤腿就踏入了清澈见底的泉水。
“使不得啊!我的御史大人!”
掌柜的脸都痛丑了。
“使得、使得。”
何御史呵呵笑着,“老夫身子骨还壮着呢!再说春天暖和,你这泉水不妨事。”
我说的是您老人家吗?掌柜的心痛地看着那木牌,上面清石楼三个大字历历在目。
好了。
何御史长叹一口气,这桌子摆上来了,接下来就是棋子了,“老萧!”
顶上的红袍老人低低应了一声,身后的阴影快速扔下十二枚棋子来,正恰好落在棋盘上,没有一丝差错。
对面的太尉表情微动。
有什么不对。
清石楼三个字太扎眼了。
何御史看着这木招牌,脸上又露出了魔鬼的笑容。
掌柜急忙跳过来护住木牌:“大人,动不得!这可是咱这楼的命根子。”
“不就是楠木吗?”
何御史一指二楼将作胡大人,“他管咱这长安上上下下所有修房子的石头、木头,你找他要一个,就报老萧的名字。”
上面老萧翻了一个白眼。
被点名的胡大人微微点头:“下官敬遵大人吩咐。”
随着招牌被扔开,何御史捻捻胡子,这下顺眼多了。
只见清石楼正中一清泉,一石岛,一棋盘,两软垫。
万事俱备,只欠——
张骞拍拍手,胡子都笑颤了:“今晚真是热闹。”
邓御史手一让:“请吧。”
卫青几人鱼贯而出,没有一人抗拒。
——除了韩邪。
韩邪拉住王莺:“真就下棋定输赢啊?”
王莺努嘴:“不然呢?你可别忘了我们是什么身份,对面又是什么身份。”
某些身份的人在清石楼吃饭,就注定了会有事上身。
也不看看主子是谁。
门外三十米处,太子殿下正嚼着酸枣解荤腥,他抬头望楼:“还开着呢,真不愧是舅舅。”